26年前南京刑警携警犬沙漠寻彭加木

许仙

　彭加木神秘失踪 　　彭加木，1925年生，广东人，1947年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农学院，毕业后先后在北京、上海的科研院所工作，并为组建当时的中科院新疆分院做出了卓越贡献。 　　彭加木曾多次率队深入危险的罗布泊地区考察，收集了大量的科考资料。1979年，彭加木担任中国科学院新疆分院副院长。 　　1980年5月份，彭加木再次率领一支10人科考队伍进驻罗布泊地区，1个月后，科考队在素有“死亡之海”的罗布泊东岸面临食物、水、油料严重不足的生死考验。在通过电报向基地求助后，55岁的彭加木作出一个大胆决定：独自去找水。 　　1980年6月17日上午10时30分左右，彭加木在车队一辆吉普车上留下字条：我向东找水井去。这个著名科学家的失踪时间从此被定格为一段沉痛的历史。 　　当天晚上，科考队集中了所有的车灯在沙漠中的制高点亮起，希望迷了路的彭加木能够看到，但残酷的现实随着天边的一缕霞光，把所有人的希望彻底粉碎。 　　彭加木无缘无故失踪的消息经过层层上报，惊动了中央领导，当地政府迅速调集靠近罗布泊的部队准备深入沙漠，寻找彭加木的踪迹。 　　六警犬飞赴沙漠 　　此时，有一个人每天都在关注《人民日报》有关彭加木失踪的连续报道，他就是南京市公安局五处（现在的刑警支队）技术科的警犬训导员李明。 　　“当时有半个月了，报纸上天天追踪报道，我每天必看，彭加木的事几乎成了全国人民茶余饭后的谈资。”李明回忆起那段往事，语气中多了几许感慨。 　　同年7月3日，一个长途电话打破了李明的平静工作。当天上午，刚刚带警犬“小熊”在外训练回到单位，李明就接到了公安部打来的电话，电话要求李明和同事于亮明带着各自的警犬“小熊”和“小虎”迅速赶到上海集中，准备飞赴新疆，参加寻找彭加木同志的工作。 　　23岁的李明怎么也没想到，这么艰巨而又光荣的工作竟会落到他头上。与于亮明一番精心准备后，当晚，两人带着“小熊”和“小虎”坐上了火车。 　　7月4日凌晨，两人刚下火车很快被火速接到机场。坐在机舱里，李明才知道，公安部一共从上海、南京、烟台征调了6条高素质警犬，其中，上海3条、南京2条、烟台1条。 　　李明清楚地记得，这趟航班还因烟台的训导员迟到，而经过上海民航部门特批，推迟了15分钟起飞。 　　6条警犬全部到齐后被安排进货舱，李明等人立即被召集到贵宾舱开了一个短会，明确了这次寻找任务，飞行过程中，李明巧遇到随行的上海作家叶永烈。 　　出发后意外接连出现 　　“当天我们一共吃了三顿午饭。”这一天的行程给李明留下深刻印象。上午10时许，飞机在兰州机场作了短暂停留，李明等人吃了午饭，中午1点半，到达新疆后，他们吃了第二顿午饭，由于时差的缘故，下午4时许，李明他们又吃了第三顿午饭。 　　晚饭后，他们带着警犬就向沙漠边缘的马兰基地进发，做最后的准备。 　　一路上，尽管所有训导员身着警服，但他们仍然要经过层层关卡，接受身背真枪实弹军人的严格审查。 　　7月5日凌晨3点半，一行人终于抵达马兰基地。根据搜索指挥部的安排，三个搜索小分队共有上千人之巨，创下建国以来一个纪录。6名训导员和警犬被编进二分队，二分队主要由公安、军人、科考队员共27人组成。 　　经过誓师动员，确定李明所在的二分队于7月6日出发，可就在出发前，一个意外发生了。由于“小熊”接受过生人喂养的拒食训练，那天，李明忙于其他事务，来自上海的训导员好心端着食盆准备喂“小熊”，没曾想激怒了它，体格健硕的“小熊”扑上去照着对方的小腿就是一口，上海训导员腿部顿时血流如注，伤口被缝合4针，结果没能赶上7月6日的出发，一星期后由直升机送到二分队的车队中。 　　尽管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但沙漠里的高温炎热让搜索小分队行进速度非常缓慢。“恶劣的天气让我们每小时只能走出3公里远。”李明至今还记得一路上的重重困难。 　　二分队27人共带了18辆动力强劲的汽车，其中有9辆车专门运载食物、水、柴火、帐篷等生活必需品。 　　意外再次向二分队袭来。不久，他们发现两罐淡水中有一罐放出来竟全是锈水，生存的压力一下笼罩每个人的心头。每人每天的饮水量不得不重新修改，除了保证6条警犬的饮水，一人一天只能分到两军用水壶的量。遇上汽车水箱高温不下，大家还得节约淡水给汽车“喝”。 　　生存难警犬纷纷病倒 　　在沙漠中行驶，司机们最喜欢顶风开车，因为只有这样才有利于散热。结果一次因开顺风车，一辆汽车的水箱当即“开锅”，所有车辆全部停下，直到修好再集体出发。 　　淡水的缺乏甚至让人觉得恐怖。所有队员在沙漠中没有刷过一次牙、洗过一次脸，一个月后李明等人返回到马兰基地时才发现，由于每天警服“吃”进大量汗水，最后所有人的全身衣裤脱下来就跟钢板似的，用手指轻轻抠牙齿，居然能刮下一团牙垢。 　　经过1个多星期的艰难跋涉，二分队终于到达彭加木失踪前的驻地。 　　在彭加木留下的一双鞋和一条裤子前，6条警犬挨个嗅了一遍，存储到嗅觉记忆里。 　　李明等训导员经过分工部署，很快划定各自的工作区域，进行扇形搜索。 　　每天一早训导员就要带领警犬出发，临行前，每人要穿上高帮皮鞋，鞋底夹有钢板，以防被滚热的沙地烫伤脚。天黑前搜索队员陆续返回营地。 　　没两天，更加严峻的事实摆在了所有人面前：搜索工作的关键角色——警犬，因抵挡不住沙漠里的高温天气，陆续病倒了。 　　有人拿来温度计往沙子里一插，吓了一跳：水银直指82摄氏度，空气温度也有62摄氏度之高。有的犬出现便秘状况，整天精神萎靡；滚烫的沙地烫伤了犬爪，导致一些警犬一下地就竖起爪子，像跳舞；干燥的气候更让警犬口鼻流血。最终只有三条犬能正常工作，其中就包括南京的“小熊”。 　　作息时间不得不被迫调整。训导员只能每天清晨5点半出发，上午10点半就必须带领警犬返回帐篷，以避开午时的毒日。 　　沙漠里的太阳跟火山一样令人几乎要窒息，即使在帐篷里午睡，所有人都要盖上被子，因为被子里要比帐篷外凉快许多。 　　彭加木夫人赶来慰问 　　在饮食上，二分队的所有人和警犬一天三顿只有烂面条，为了保证警犬的体力，只有它们每天能享受到一听牛肉罐头。生活上的艰辛咬咬牙还能挺过去，遇上大自然的挑衅，却只能被动承受。 　　沙漠天气瞬息万变，常常是搜索队员晚上刚刚睡进帐篷，一阵狂风掠过，帐篷被大风吹上了天。队员们只得四处寻找帐篷，再重新用锤子将钢钎砸进沙地里固定。 　　就在搜索队历经万难工作一星期后，彭加木的夫人夏淑芳专程乘坐直升机赶到搜索队营地表示感谢和慰问，临走前，让搜索队队员们动容的是，夏淑芳伤感地抓走了一把细沙。 　　这一幕也更加激发大家寻找彭加木的决心。 　　干粮耗尽终遗憾返回 　　望着远处那层峦叠嶂的沙梁和一望无际的沙地，李明他们学会了自我调整，有时苦中寻乐以打破周围死寂的空气。 　　一天，站在李明身边的“小熊”突然挣脱绳索跑出几十米远，然后对着沙堆就是一阵扑咬，李明飞奔过去一瞧，荷！一条巨大的蜥蜴竟被“小熊”咬死了，为了这事，李明着实自豪了一阵子。 　　有时候为了犒劳“小熊”，李明还会趁着群鸟掠过头顶时打下一只，给“小熊”解馋，给枯燥乏味的沙漠生活凭添了难得的乐趣。 　　由于干粮快要耗尽，搜索二分队在竭尽全力依然无果的情况下，只得踏上返回基地的征途，一路上，除了一身疲惫，留在每个人心间更多的是遗憾。7月底，二分队全体队员平安回到马兰基地。8月4日，李明和48岁的同事于亮明及两条警犬一同回到南京市公安局，重新战斗到刑事侦查一线上。 　　李明说，不是每个警察都有这个机会的，尽管吃了许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辛苦，但26年前的这次经历使他永生难忘，沙暴的无情袭击、海市蜃楼的巍巍壮观，将永远成为他人生中最光辉的回忆。 　　功勋犬小熊意外早逝 　　采访中，只要说起爱犬“小熊”，李明满脸自豪，说到后来却又黯然神伤，沙漠归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记者的追问下，李明重新勾起了对伤心往事的回忆。 　　原来，牧羊犬“小熊”的父系是前苏联种，母系是前东德种，因文革时期动乱，当时公安部设在南京安德门警犬基地内的警犬流散到了社会上。文革过后，南京市公安局再次招募刑事侦查犬，打探到“小熊”的下落后，警方最终从一个单位里用两条狗将“小熊”换了回来。 　　在警界小有名气 　　“小熊”跟随李明时仅有8个多月大。1979年，李明带“小熊”参加了公安部举办的全国首期搜索爆炸物培训班，“小熊”的表现和天资在班上脱颖而出，“小熊”当时就在全国警界小有名气。“小熊”和“小虎”同时在公安部挂上了“号”。 　　果然，同年“小熊”就迎来了一项重要任务。1979年正逢建国30周年，因北京人民大会堂将举行一系列重大会务活动，公安部要求李明和于亮明分别带“小熊”和“小虎”急赴北京，对人民大会堂进行搜爆工作，结果，南京的两条警犬出色地完成了这项重大活动的安全保卫任务。因此，当公安部接到搜寻彭加木的任务后，“小熊”和“小虎”自然成了首选。 　　“小熊”体格高大，外形酷似一头狼，最重时达53公斤。一生中它共协破各种刑事案件100多起，特别是在一些农村现场，当围观者一看到“小熊”剽悍身姿，立即惊呼：“乖乖，毛驴子来了！” 　　1981年，栖霞区某村发生一起爆炸案，当地村干部家的房顶被炸塌。“小熊”随李明来到现场，按照训导员的要求，“小熊”在爆炸现场里里外外搜索一番，这时，李明发现“小熊”神态有了变化，心中一阵激动。果然，“小熊”从附近一农户家里拖出了犯罪嫌疑人，当天就宣告破案。 　　与同伴咬斗遭意外 　　1984年，李明脱产在外培训学习，“小熊”暂由其他训导员代管。 　　在警犬队，说来也怪，“小熊”跟其中一条警犬一直以来就是“死对头”，李明从来不敢让它们碰到一起。那天，值班训导员在散养警犬时一下疏忽，“小熊”和对方咬起来，训导员赶忙操起铁锹欲挑开双方，不想两犬越斗越来劲，年轻气盛的训导员一着急，一锹不偏不倚正好砸到“小熊”脑门上，“小熊”当时神态就不对。 　　接到同事电话，李明当天就赶回单位，“小熊”带着哀怨的眼神看着李明，无论李明怎么劝逗，“小熊”一连几天不吃不喝，几天里李明心揪得不敢离开半步。 　　4天后“小熊”离开李明去了天堂，他抱着“小熊”痛哭一场，多年来和“小熊”积累的感情让这个汉子没有吝啬眼泪。 　　“小熊”碑立在安德门 　　为了彻底查清“小熊”的死因，公安部南京警犬研究所把“小熊”的遗体接过去，经过解剖探查，直接导致“小熊”死亡的原因是受到外力击打后，“小熊”的小脑出血，最终因淤血过多而不治。因为“小熊”一生的非凡经历，警犬研究所把“小熊”埋到了安德门附近的一座山坡上，而且特意找来一块青石板做碑，在墓碑上刻有“功勋犬小熊之墓”的字样。 　　彭加木——一名闻名全国的著名科学家，在新疆沙漠里突然失踪，当时被传得沸沸扬扬，轰动全国，成为举国上下关注的焦点。 　　李明，南京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刑警，26年后的今天，回忆起那段被尘封的往事，他仍然不敢相信，当年自己会带着警犬加入到寻找彭加木的浩荡队伍中，试图探寻彭加木失踪的真相。 　　在一根根香烟燃起的袅袅烟雾中，我们的思绪随着他的描述重回到那个难忘的年代…… 　　本期“刑警系列”也是南京媒体首度披露，南京刑警带领警犬深入沙漠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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