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留遗嘱与爱犬合葬

许仙

赵怀中是黑龙江省省直机关的离休干部。2000年4月，赵怀中老伴儿去世，女儿赵敏捷想接父亲到她家居住。赵怀中坚持不去，女儿只好依着父亲。赵敏捷三天两头来看父亲，帮助料理家务，还给父亲要来一只小巴狗。 　　解放初期，赵怀中在哈尔滨市公安局工作过，曾训练过警犬叫尤利，他便把小巴狗称为尤利，没事就训练它。赵怀中与尤利形影不离，每天领着尤利在楼区花园散步遛弯儿。开始，他用绳索牵着尤利，尤利在前头撒欢，把绳索拽得像根竹竿一样僵直，赵怀中被扯得踉踉跄跄。后来，他给尤利去掉绳索，尤利围着他自由地跑前跑后。走累了，赵怀中坐在椅子上休息，尤利就跳到他怀里，伸着小舌头，瞪着两只大眼睛，向他送去一个接一个值得琢磨的眼神。 　　尤利陪伴赵怀中，熟悉了他的生活习惯，也学会了照顾他。赵怀中起床，它把拖鞋叼到他脚旁，把衣服拖到他身边，甚至他出门忘戴帽子，它都给想着。更有意思的是，赵怀中去卫生间，尤利也跟进去，见赵怀中按水箱冲刷便池，它也模仿。每当赵怀中蹲下，尤利就用两只前爪，像打“提溜”一样，拉下水箱的按钮，水箱的水流完又蓄满，它又接着按。赵怀中告诉尤利，这样太费水，等便完你再按。赵怀中一边说着，一边比画着，尤利听明白了。从此，赵怀中上卫生间，它就蹲在他身边，等他起身，它就迅速奔过去按水箱。 　　赵怀中患有高血压，每天吃降压药，一到吃药的时间，尤利就从茶几上叼来药瓶，送到他手中。赵怀中有吸烟的习惯，一天，他把烟头丢进烟灰缸，烟头死灰复燃，尤利见状，用小爪去扑打。火被扑灭了，可尤利的前爪被灼伤，赵怀中心疼地买来烫伤膏，为它涂抹，用绷带包上。 　　尤利惹祸 　　2001年春的一天，尤利和往常一样同主人出去散步，它没等赵怀中锁好门就摇头摆尾地往楼下跑。这时，7楼5岁的芳芳上楼，挡住了尤利逗它玩。尤利扑上去咬伤芳芳的手指，芳芳大哭不止。赵怀中抱起芳芳去了医院，还给她打了狂犬疫苗。尤利知道自己惹了祸，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回到家里，赵怀中用“老头乐”，朝尤利的屁股打，尤利知道自己错了，站着不动接受惩罚。 　　赵怀中担心尤利再给他惹事生非，便让女儿把尤利送人。他说，这次惹祸，花钱是小事，弄伤孩子是大事。尤利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话，偷偷地躲到冰箱后面。赵敏捷劝父亲，算了吧，赵怀中不同意，说狗再聪明，也不能和人比。这时，尤利绝望地耷拉着脑袋从冰箱后面出来，赵怀中用三角兜把尤利装上，递给了女儿。尤利叫着，仿佛是在祈求主人原谅。赵敏捷拗不过父亲，拎着尤利下了楼。赵怀中情不自禁地来到阳台往下看，只见挂在车把上的尤利，把头伸出三角兜向楼上望着。 　　这一夜，赵怀中没睡好，天还没亮便起床给女儿打电话。女儿说，尤利一直不吃不喝，现在不见了。赵怀中听后命令女儿，一定要找到尤利把它送回来。赵怀中放下电话，心急地在屋里转着，不自觉地推开了门，他惊奇地看到尤利蹲在门前。要在平时，尤利会一个高蹿进屋来，可这回它夹着尾巴，哆嗦着往后退，两眼惊恐地望着赵怀中。赵怀中激动地把它抱在了怀里…… 　　尤利救主人 　　尤利害怕赵怀中打它，便把“老头乐”藏了起来。赵怀中离不开“老头乐”，发现“老头乐”不见了，就用手挠。赵怀中问尤利，你见没见到“老头乐”？尤利做贼心虚不敢用眼睛看他。赵怀中东翻西找，尤利趁他不注意，偷偷地把“老头乐”从沙发底下叼出来放在床上。赵怀中意外找到老头乐，高兴之余回过神儿来，问尤利：“是不是你搞的鬼？”尤利身上发抖直往后退。 　　2002年3月，尤利生病了，这可急坏了赵怀中。他送尤利到宠物医院看病，确诊尤利得了脑炎。住院治疗期间，赵怀中始终陪伴着尤利。女儿说，为一条狗，你担惊受累值得吗？赵怀中笑着说，一见到尤利心里就高兴，心里不累，身体就不觉得累。 　　尤利出院了，像小孩子似的又长了心眼儿。特别表现在赵怀中身上发痒时，尤利就凑上来帮忙，它用两只前爪掀起赵怀中的衣服，用温润的舌头轻轻地舔着，舔一会儿，就用大眼睛看看赵怀中，意思是问：行不行？赵怀中点头笑，它继续舔，直到赵怀中说行，它才停止。 　　赵怀中离不开尤利，尤利也离不开赵怀中，日子过得温馨幸福。2002年6月，赵敏捷的丈夫因涉嫌经济犯罪，被哈尔滨市检察机关拘留审查。起初，赵敏捷一直瞒着父亲，没想到，8月份《哈尔滨日报》报道了这一消息，赵怀中看到报纸，血压立即增高。那些日子，尤利不叫也不闹，老老实实地守在赵怀中身边，似乎它知道主人是怎样一种心情。它为主人取药，给他拿拖鞋，为他挠痒痒，陪他上卫生间…… 　　2002年8月下旬的一天下午，赵怀中突然昏倒在家里，这可急坏了尤利。它声声不息地呼唤着，用嘴去扯赵怀中的衣服，然后用身子撞门，它在屋里叫着、转着，蹿到阳台，用爪子把纱窗抓破，探出头来拼力叫着。 　　楼上的芳芳从阳台往下看到了尤利，回去叫来妈妈。芳芳妈妈下楼敲赵怀中家门。尤利奔到门口，在里面叫着。情急中，尤利跑到赵怀中身边，在他裤腰上找钥匙……可挂在赵怀中腰带上的钥匙，尤利怎么也取不下来。 　　这时电话铃响了，尤利蹿过去，用爪扒掉听筒。以前电话铃响，都是尤利先接，然后让给赵怀中，这回赵敏捷半天听不见父亲的声音，光听尤利绝望地叫着，她意识到了情况不妙，放下电话直奔父亲家来！这时，芳芳妈妈求助了110，巡警从7楼爬到赵怀中家，立即将赵怀中送往黑龙江省医院抢救。 　　谁也没注意到，当警察打开房门时，尤利奔出了家门，飞野似地奔向远方。尤利过街穿巷，气喘嘘嘘地跑到赵敏捷家，一边喘着，一边叫着，用身体敲打着房门。响声惊动了邻居，邻居打了赵敏捷的手机。赵敏捷接到邻居的电话，知道尤利一定是去给她报信的，她让邻居替她照看尤利。 　　赵怀中突发脑溢血，下午6时，赵怀中微微睁开了眼睛，对守在床前的女儿说，他要看看尤利。赵敏捷打车回家接尤利，可邻居告诉她，没看住尤利，它跑了。 　　赵敏捷又返到父亲家，不见尤利。于是，她顺着先锋路、宣化街寻找着，打听着。在宣化街与先锋路口，一交警告诉她，一小时前，有一条小狗横穿马路，被一疾驶的汽车轧死，狗被扔进路边的垃圾箱。赵敏捷在垃圾箱里见到了血肉模糊的尤利…… 　　赵怀中临终前知道尤利死了，痛苦地念叨着，尤利是为他遇难的，他死后要让尤利跟他葬在一起。赵敏捷遵照父亲的遗嘱，把尤利随同父亲遗体，一起火化，装进一个骨灰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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