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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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face="宋体">说起何以给我的猫起这么难听的名字，还真有一段故事。那次，受家人委托到猫市买猫，犹如步入猫王国的阵营。从路边排列有序、形态种类各异的数百只猫中我惟独相中它，说缘分有点儿牵强，惹我动心的是它那身蓬松柔软的长毛儿和与我对视时那副楚楚动人的小样儿。 <p></p></font><p>驻足犹豫间，卖猫者便不失时机地摇动起三寸不烂之舌：“这位阿姨眼力真好！您相中的非一般的凡猫，绝对是东方狮猫和西洋波斯猫杂交的种，不是吹，中西合璧自然根壮苗红。您瞧，金灿灿的尾巴、背和脑壳纯粹是爹的遗传；您再瞧，雪白的脸蛋儿、肚皮、爪子，一水儿它妈的基因。什么？雌儿？别逗了，它是正宗带把儿的二毛子——男猫……”“啪”地甩出一张百元大钞，我把那尤物揽入怀中。 </p><p></p><p></p><p>回家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给猫洗澡。我把它放进白瓷盆里，搽浴液、喷淋、烘干，一阵紧忙乎，它立马如出浴美人般旧貌换新颜。突然门锁一响，丈夫推门而入，还没来得及说话，这杂种如惊弓之鸟从我怀里蹿了出去，哧溜一下钻进床底下，任我千呼万唤也不出来，无奈之下只好猫腰动用擀面杖把它捅出来。一进一出，白天鹅又变成了丑小鸭：黑鼻头，脏脑门，雪白的肚皮污浊一片。想起刚刚为它付出的辛苦，不由得怒从心头起，大吼一声：“不要脸的臭猫！” </p><p></p><p></p><p>夫好脾性，从我手里接过它，再次入盆，大洗一通，之后用白毛巾裹好，暖在怀里，呵护有加。可惜好景不长，当女儿风风火火闯进门时，此杂种旧剧重演，奋力争脱出夫怀，就近钻进电冰箱底部。一家三口大动干戈，方把它拖出来，此时猫再次花容失色惨不忍睹。气得我大叫：“臭不要脸！”从此它就落下了这个名字。 </p><p></p><p></p><p>夫倒挺自觉，第二天便履行家长的职责，大清早跑到农贸市场采购小鱼，美其名曰：为了增进彼此感情。回来后遴选一条洗净放到微波炉里，几分钟后冒着腾腾热气的佳肴便出炉了。没等招呼，臭不要脸一个箭步扑了过来，喵呜儿地一声噎在喉管里，大朵快颐的丑态尽显。夫得意地欣赏这副“猫吃鱼”图，其陶醉状溢于言表，他摇头晃脑地吟起唐诗：“风卷残云暮雪晴……”话音未落，只见那杂种突然停了咀嚼，梗起脖子往外呕，呕了几口，猫夹着尾巴跑了，躲在沙发后面继续呕。夫慌了神，赶忙打电话向弟弟求援，吾弟养了只黑狸猫，侍弄猫的经验想必是丰富的。弟弟赶来，猫已经蔫蔫的，不再呕却开始了泻，家中地板上被它弄得污秽不堪。 </p><p></p><p></p><p><font face="Times New Roman"></font>“太胡闹了！这么点儿就给吃鱼，刚生下的婴儿能给干饭吃吗？”弟弟一见面就指责，声若洪钟。我和夫像做错事的孩子任其数落。“你说，这猫有多大？”我战战兢兢地问。“充其量也就一个多月的猫崽儿，只能喂牛奶或者幼猫粮，哎，你俩真是书呆子呀！”弟弟一边絮叨，一边指挥我俩寻一黄连素，碾碎了和上水往猫嘴里灌。看着“臭不要脸”龇牙咧嘴，苦不堪言的样儿，真让人又慌又惜。 </p><p></p><p></p><p>弟弟走后，猫又呕了一大摊，灌进去的黄连素是白费了。夫急得抓耳挠腮，他觉得这一定是他的无知所致，再加上我一通不依不饶的指责，他也像猫一样夹起尾巴溜了。一袋烟的工夫他又溜了回来，不知从哪儿搞到一支针管，不由分说掰开猫嘴往里滋，说是庆大霉素注射液。别说，夫这招儿还真灵，当晚猫安安稳稳睡了一宿，第二天开始进食牛奶，它似乎品咂出牛奶的甘甜，半碗加了温的鲜奶眨眼间被它舔了个精光，之后仍意犹未尽地看着你。两天后“臭不要脸”居然拉出了小拇指粗细的一截干屎。为了这截来之不易的屎，女儿抱着它在屋里又唱又跳，家里像过年似的热闹。夫打趣地说：“这哪里是屎，分明拉的是根金条啊！” </p><p></p><p></p><p>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臭不要脸在家中度过半岁的生日。想当初瘦骨如柴的猫崽儿，如今长成肥肥硕硕的壮猫，那身长毛儿溜光水滑，犹如缎子般人见人爱。它不再怕人，常常翘起尾巴在各个房间里游来荡去，俨然主人翁的姿态。只要夫在沙发上躺下，它便不失时机地紧跟，卧在夫宽厚暖和的胸膛上，一会儿工夫两位男子汉便会交替打起小呼噜。而三口之家的餐桌上，女儿的膝头成了它永恒的宝座，卧在那上面是注定能吃到几口美味的。取悦我的方法是在我读书写字时跃上我的案头，当我抬眼时便与我久久地对视，那乖巧可人的媚态顷刻间令棚壁生辉。 </p><p></p><p></p><p>前不久我们全家外出旅游，临行前把它送到弟弟家寄养，而三天后归来时居然发现它静静地卧在门口。女儿第一个发现，惊呼一声冲上楼梯，把它紧紧搂在怀里，夫则啧啧叹息不已，而我鼻子一阵发酸，眼眶竟有些湿润了。一会儿工夫弟弟急匆匆赶来，声称三天以来这是他第二次追踪至此。真想像不出这尤物如何走街串巷从劲松跑到龙潭湖来的。买猫啊，灵猫！我抚摸着它那身茸茸的长毛儿，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p><p></p><p></p><p>门开了，它从女儿怀里一跃而下，蹿进了家中，一派轻车熟路的态势，女儿紧随其后拉长了音调儿大喊一声：臭—不—要—脸！那抑扬顿挫的童音在室内环绕，听来竟格外悦耳。（鹿素兰） </p><p></p><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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