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难舍人犬之情 刑侦警犬的传奇战功

许仙

提要：这是一群特殊的警察，他们每天都要和猛犬为伴；这是一批特殊的猛犬，它们担负着追踪、警戒、巡逻、防暴等战斗任务。在刑侦要案的第一现场，在重要活动的相关场所，都会有他们和它们的身影。他们亲切地称它们为“无言的战友”，他们和它们之间有依依难舍的人犬情。近日，记者走进华中地区最大规模的警犬队———武汉市公安局刑侦局警犬大队，揭开“人犬共舞”的神秘面纱。 住一室一厅 狗狗有户口 狗年就要到了，作为狗中之杰的警犬，具有高度发达的神经系统、灵敏超凡的嗅觉和听觉、夜间敏锐的视觉功能，它对气味分辨力比人高出百万倍，能嗅出200种不同气味；听力是人的16倍，有良好的服从性、顽强的忍耐性、强劲的驰骋力、凶狠的咬斗本领及对主人的无比忠诚。 15日清晨，记者来到汉阳龙阳湖畔。 “袭！”随着训导员一声令下，一条警犬突然跃起，快速扑向目标，准确地咬住目标不放…… 这是警犬大队责任队长万仁道正和爱犬天龙进行早锻炼。 天龙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老万轻轻拍了拍天龙的脖子，天龙两耳后贴，嘴角后拉，抬头望着老万憨憨地“笑”了。 在他们身后，是占地十余亩的武汉市公安局刑侦局警犬基地，红顶白墙的犬舍，每头犬都有属于自己的单间，还是典型的一室一厅：一间四五个平方米大的卧室，一个院子足有十多个平方米大，里面有木板床和饭盆。最近几天，江城天寒了，虽然狗的抗寒能力很强，但队里还是给它们加了一床厚厚的草垫，让它们能睡得更舒服些。 自1949年，武汉就有了专业的警犬训练。1981年，武汉正式成立警犬大队，就在龙阳湖畔。后来，武汉市公安局选址于此，于2002年6月，投资100多万元建成了这些新型的犬舍。现在，警犬基地成了48头警犬的家，家长就是17名警犬训导员。 “这个是‘奔驰’，它是‘策利’、还有‘卡帝’和‘天龙’……”参观犬舍时，警犬大队王建军大队长如数家珍，小家伙们用此起彼伏的犬吠声欢迎记者的到来，“别小看了它们，它们可个个都是精兵强将，战功卓著。” 在警犬队的档案室，除了民警的个人简历外，这里保存着所有警犬的血缘档案，用王大队长的话来说，这就是警犬的“户口”。“户口本”上名目繁多：警犬祖宗三代的情况，父母、祖父母姓甚名谁，出生地在哪里……目的是避免他们近亲繁殖。除此之外，记录更多的则是这些功勋犬的赫赫战功： 老K：青山强奸杀人案； 奔驰、英卡：东西湖入室抢劫、劫持人质案； 吉利、策利：蔡甸侏儒系列毁坏棉苗案、龟山硫酸伤人案…… “神犬”老K 屡建奇功 听到开饭的哨声，天龙叼着饭盆，乖乖地坐到了门边。望着主人勺起食落，它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满满一盆狗粮，天龙三下两下就吃完了。 望着天龙，老万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老K。在警犬队20年，老万训练了三头爱犬，让他最不能割舍的是老K。老K就埋在离犬舍不远的那棵松树下。 从老K出生的第50天起，老万就与它朝夕相处，他们并肩作战了8年，早已成为生死相依的战友。直到现在，老万都忘不了每天早晨打开犬舍时，老K欢叫着扑向他、舔他手脸的亲昵；忘不了老K直扑歹徒的勇猛；忘不了老K依偎在他身旁，给他站岗放哨的忠诚……“它跟了我一辈子”，说这话时，老万的眼里噙着泪。 1987年，老K从西安来到警犬基地安家，只比老万晚来两年。刚开始，老K还有些矜持，半个多月都不让老万靠近。老万帮它打扫了三天“宿舍”，老K才允许老万靠近；喂了一周饭，老万才能摸摸它的后背。 “从第一天训练老K开始，我就看准了，它肯定能成为一头功勋犬”，老万的语气中不无骄傲。 训练对人和犬都是十分枯燥的。坐、立、游散、随行、侧躺、匍匐等服从性训练等———这被称为警犬的“新兵训练”。3个月的“新训”后便是为实战准备的课目性训练：扑咬、追踪、搜索、巡逻、看守、气味鉴别……老万每天都要与老K一起摸爬滚打。 好动是警犬的天性，为了练就老K的“忍”性，老万常带着它进行潜伏训练。起初，老K卧倒不到几分钟，便忍耐不住，训练半年后，老K能长时间一动不动地潜伏，有时可达6个小时。 在老K服役的8年间，它屡立奇功，在警队有“神犬”之称。 1990年的夏天，青山一名9岁的女孩在放学途中失踪。女孩回家必经一座山坡，这天下午5时，女孩没有按时回家，孩子的父母发动所有亲戚朋友四处寻找。终于，在山坡的一条小路上捡到了女孩的一只凉鞋，家人随即向武汉警方报案。 晚8时许，天已经黑了，可心焦的女孩父母还不愿离去。这时，老万带着老K到了现场。老万拿着女孩的凉鞋放在老K的鼻子前，让它闻了闻。 “嗅”，老万一声令下，老K就迫不及待地领着老万朝前奔去。老K一口气跑到山顶，对着一堆松树叶狂吠起来。揭开松树叶，老万倒吸一口凉气：女孩被人弃尸于此。老K似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发出阵阵“呜呜”的低鸣。 后来，老K卖力地在现场搜索，找到了重要线索———一条“水货”项链。警方根据这条项链，很快锁定了嫌疑人，并将其抓获归案。犯罪嫌疑人正是用这条假项链，诱惑女孩上山后，对其实施强奸后杀死的。 1991年，某医学院的研究室接连发生设备失窃案。老万牵着老K到现场后，整个实验室内弥漫着白酒的味道，老K根本无法靠近。“嫌疑人知道警方会出动警犬，故意用白酒破坏现场”。老万回忆说，嫌疑人还嚣张地将盗窃的电路板挂在实验室的门上，向警方公然挑衅。 老万牵着老K在实验室附近搜索，老K东闻闻、西嗅嗅，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老万让老K嗅了嗅被嫌疑人剪断的电源线，老K立刻发出“汪、汪”的回应，当它顺着气味一直嗅到了二楼的电工操作间时，一阵狂吠，向老万示意嫌疑人一直逃到了这里。操作间里有6名电工，经老K一一排除，终于锁定了其中1人为主要犯罪嫌疑人。 树下埋忠骨 人犬不了情 1995年，服役8年的老K已进入暮年，不能再继续从事高强度的工作了。“退休”后的老K留在警犬基地安度晚年。这时，老万又有了新的任务，训导另一头名叫贝壳的新犬。但他对老K的爱丝毫没有减少。每天傍晚，老万忙完一天的工作后，就会牵着老K到龙阳湖边散步，他还改用“K哥”来称呼它，老K也乐意接受。 这样温馨快乐的日子一直持续了2年。到后来，老K的身体日渐虚弱，后肢基本上麻痹了，上半身也好不容易才能支起来喝水，虽然还有食欲，但是吃的食物每次都噎在喉管里，看上去十分痛苦。老万总是亲手将食物送到老K嘴边，守着它吃完后才离开。尽管如此，每当老万离开时，老K都会发出不舍的哀鸣。 1997年冬天，老K已经完全瘫痪，浑身浮肿，吃饭喝水都变得很困难。老万每天都会给老K翻翻身，按摩一下四肢。 一天上午，老万出完现场回来，队长告诉他，老K已经被推进了医务室。老万冲进医务室，看到弥留之际的老K，正注射点滴，它的呼吸已经十分艰难。 一直微闭双眼的老K，听到老万的脚步声，忽然睁开双眼，也有了精神。老万能做的，只是给老K抚摸。他抚着它的脑袋，嘴里不停唤着“K哥、K哥”。大约1小时后，老K一阵急促的呼吸后,停止了心跳。老万不顾一切地俯下身子，嘴对嘴给老K进行人工呼吸，但是这一切最终没能挽留住老K。 这是同事们第一次看见老万落泪，整整一个星期，他都沉浸在悲痛中。老万亲手将老K埋在犬舍旁的松树下，他每天都经过的地方。 “后来，我在训练贝壳时，还会经常情不自禁地喊它作老K”，老万抚摸着天龙告诉记者。 “便衣”卡帝 搜爆英雄 随便撸开警犬队哪个干警的袖子，都会看到大大小小的犬咬伤疤，这是他们在最初接触训练警犬时留下的永久纪念。一旦警犬训练成功，就再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形了，训导员即使夜间摸黑把手伸进自己训练的警犬嘴中，它都不会下口去咬，它知道这是它的主人。 年轻的训导员刘治胜也不例外。如今，他正训练着的两条警犬，在警界内都有着赫赫威名。其中一头就是英国“可卡”犬卡帝。 目前，世界上著名的警犬有德国牧羊犬（俗称黑背、狼狗）、洛威拿犬、拉不拉多犬等。按照专业教科书上的要求，警犬必须体态美观、喜闻乐见，亦即“一大二凶三美观四实用”，按此要求，德国牧羊犬以高大威猛、震撼力强排在首位。然而在武汉警犬基地，最有名气的就是这只名叫卡帝的英国“可卡”犬。卡帝身高不足30厘米，是全国唯一的“可卡”警犬。 说起小卡帝参警，还有一段故事。 2001年初，警犬队需要一头搜爆犬，队里看中了一头“史宾格”犬，可是“转会费”就要5万元，警犬队哪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钱。 情急之时，训了20年警犬的姚传猛大胆建议：能不能在社会上找一头小型幼犬，训导成警犬。姚传猛的理由有三：作为城市的搜爆犬，一要体型小，便于在狭小的空间工作；二要类似宠物，以免在公共场所对人群造成恐惧；三要工作欲望强，具有持久的兴奋度。他的这一想法和专业教科书上的理论恰恰相反。 姚传猛先后物色了十多条狗，最终相中了一条英国可卡，正是卡帝。它身高只有25厘米，体长也不过40多厘米，但动作却异常敏捷，嗅物时神情非常专注。在姚传猛看来，可卡犬耐热性强，正好能适应武汉的天气，他将这条可卡交给了刘治胜。 为了将活泼好动的卡帝训练成一头警犬，刘治胜付出了不少汗水和艰辛。对于每个干警而言，和警犬接触的第一件事就是培养警犬对他的依恋性。为了讨好卡帝，刘治胜常常要竭尽“巴结”之能事，自己经常掏腰包用火腿肠等好吃的对卡帝进行“贿赂”。卡帝生病时，他就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照顾它。 小刘的付出很快就有了回报，卡帝对他越来越依恋了，它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虽然主人还离犬舍老远，就能知道是主人回来，高兴得上蹿下跳。门一开，就扑上身，又舔又蹭，亲热得不行。 卡帝从此成了刘治胜的爱将，仅训练了一个月，卡帝就第一次出现场，而且非常出色地完成了任务。自此，身穿便服的小刘经常带着“便衣”卡帝出没于车站、商场、球场等公共场所，执行搜爆任务。 去年春节前的一天，武汉某大型商场出现险情，一犯罪嫌疑人称在商场内安置了炸弹，并以引爆炸弹相威胁，向商场勒索200万元，还要求不准报警。 此时，商场正在营业，调用大型犬不但会打草惊蛇，还可能造成恐慌。只见刘治胜牵着卡帝，以顾客的身份晃入现场，卡帝马上就兴奋起来，像个调皮的孩子，钻进人群中，四处闻嗅。两个多小时，卡帝嗅遍了商场的每个角落。险情解除了，卡帝又随刘治胜悄然退场。 两犬争宠 同门“仇深” 警犬之间也分派系、敌友。按照犬类规矩，一旦起了争执，就必须一分高下，一个称王，一个称臣，称臣者躺在地上，把最脆弱的肚皮亮在外面，表示认输。 刘治胜训导的狼狗吉利也同样是一员猛将。但是，吉利和同门“师弟”卡帝却是水火不相容。 去年9月，刘治胜带着卡帝到沈阳，参加四年一届的犬运会。卡帝作为武汉的唯一“选手”，从40多头参赛犬中脱颖而出，夺得南昌片11省区第一名。从沈阳回到武汉后，原本就古怪精灵的卡帝越发神气起来，每当它从“师兄”吉利门前走过时，都会摇头摆尾卖弄一番。 没多久，小刘明显感到吉利在闹情绪了。只要吉利看见他牵着卡帝，就会大吼大叫向卡帝挑衅，比它矮一个头的卡帝也不甘示弱，隔着门和吉利“舌战”。 每当此时，刘治胜只得将卡帝关回犬舍，走进吉利的屋子，轻拍它的脖子，摸摸它的脑袋，再将它引向湖边散步。 “其实，犬有时跟人一样，也需要心理平衡”，刘治胜认真地说，警犬凶悍，因为对犯罪分子心存敌意；它们温存，因为对主人忠诚信任；它们偶尔打翻食盆，是想得到更多关注；它们相争，不过是想让对方亮出肚皮，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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