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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东是一位女性，我不 知道用怎样的称谓去界定，似乎所有的称谓都是词不达意。印象中房东总是与“太太”这一类的记号联系在一起，“房东太太”，这样说时，一个矮矮胖胖、笑呵呵却又总有一点计较蝇头小利的妇女便呼之欲出了，这一形象与我的房东似乎格格不入；而“房东小姐”总有点令人忍俊不住的味道。所以姑且将房东称为女主人吧。 第一次见到女主人，我如此直观地理解了优雅。米黄色的V字领针织衫配以淡青色真丝长裙，将一位四十出头女性的韵味刻画得淋漓尽致，拇指与食指夹起一枚话梅，漫不经心地放入口中，似有似无地咀嚼着，左肩上懒懒地趴着一只猫，猫是极普通的猫，黄青相间的花纹，肚皮和四足雪白，只是尾巴异乎寻常的细长。我似乎是误入张爱玲的小说，旧上海女人的那份自怜自爱扑面而来，竟一时让我忘了院子外面马路的喧嚣。 女主人独身，房东是她唯一的职业，猫是她唯一的伴侣。猫有一个极动物似的名字——查查，猫极爱叫唤，一声又一声，从早到晚，不知停歇。猫的顽劣活泼与女主人的细瘦苍白总让我有种莫名心痛的感觉。女主人对身边的事总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刚住进来时，我问电费是怎么算的，女主人蹙一蹙眉，“八毛还是一块，我也不太清楚了？好像是八毛吧。”但女主人对猫却是极为细心和在意的，不用上班的日子，我总可以听见女主人一声声温柔地唤着，“查查，乖，该吃饭了。”“查查，宝贝，回来睡觉了。”——女主人和猫是存在交流的，对此我深信不疑。女主人在院子里养了很多不知名的花草，郁郁葱葱的，每见之下，总让我燥热烦闷的心境得到几许释放，女主人常常搬一小凳或竹椅，神经质的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猫的脊背，极轻极轻地说，“查查，你看那花，开得多美呢。你要顽皮，不要去咬它，它会疼呢，开不了几天也会败的吧。”那猫也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一样，极难得的安静和温柔，眯缝着眼，一遍遍用爪子挠自己的头，偶尔还用舌尖轻轻地舔舔女主人。 日子久了，就听到久居周围的人说，女主人原先是有过一个爱人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走了，只给女主人留下了一只猫，说是他不在的日子里，让猫咪陪着她，他很快就回来的。这些年来，女主人养了一只又一只的猫，这些猫丢的丢了，死的死了，只是无一例外的，每只猫都叫“查查”。周围的邻居这么多年也是走的走，搬的搬，女主人却一直这么静静的、优雅而寂寞地活着，屋里屋外的一切，十多年后的今天就和十多年前的昨天一样，没有丝毫地改变。 再后来，我也搬走了，有时早上醒来，躺在床上似乎还听见女主人一声声略带沙哑的呼唤，“查查，回来，该吃饭了。”这声音穿透城市的尘埃，定格成永远的画面——着黄色针织衫的女主人和左肩上懒懒的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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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12 1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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