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狗的飘零故事
<p>在你把我帶回家之前，請記得，我的壽命約有１０～１５年；你的離棄，會是我最大的痛苦。 ——摘自一篇在网上广为流传的养狗建言</p><p></p><p>一只蝴蝶飞进了我们的视线。它在阳光下快乐地飞来飞去，下面是一小块油菜地，油菜花正开得黄灿灿的，旁边还有个扁豆架。一只拉不拉多站在房前看着人们忙碌地进进出出。它长了一身淡黄色的短毛，因为颜色太淡，所以有时一眼看过去会以为它是只白色的狗。这里是郊区，旧的民房都要拆掉了，那些已经人去楼空的房子上刷着大大的“拆”字，仅剩下的几户人家里，有两三户也正趁着好天气搬家。搬运工们忙着把家具从屋子里搬到卡车上，那只狗有时候在房前走来走去，偶而会挡了他们的道儿，快乐的搬运工便吹声口哨，喝一句：“嘿！好狗不挡道！”，然后笑嘻嘻地看着那只狗夹着尾巴匆匆跑到一边去。 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走过来拍拍狗的脑袋，对它说：“嘟嘟，别乱跑哦，等一下我们就要去新家喽！等下你跟爸爸一起坐卡车过去，姐姐、妈妈和爷爷奶奶就打车先走啦！” 嘟嘟看着主人，把脑袋歪过来，眨了眨眼睛。 “小美！”不远处停着一部出租车，爷爷奶奶正在上车，小美的妈妈冲小美招了招手，“车来了！我们先走了！” “来了！”小美站起来，跑了过去。嘟嘟追了两步，但小美忽然回头对它说：“你不要过来了，你和爸爸一起过来吧！”嘟嘟听话地停住了脚步，目送出租车消失在路口，然后转身走了回去。 一只蝴蝶忽然飞到了嘟嘟的眼前，嘟嘟一愣，然后追了过去。它当然是追不上蝴蝶的，不过跑啊跑啊拐个弯就撞上了一只正在墙根下打盹的大花猫。这只大花猫可是村里最厉害的猫了，被搅了好梦以后非常恼火，一下子跳了起来，根根猫毛直竖，恶狠狠地向嘟嘟扑了过来，接着嘟嘟“嗷~~~！”地怪叫了一声，吓得连滚带爬地逃！ 忽然，它感到整个世界猛地旋转了起来，等回过神时，它却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土坑里。 嘟嘟很努力地试着爬出来，可是坑还是有一点点深的，它总是滑下来，好象要爬出去还挺困难的…… 卡车前，搬运工正在给家具包毯子、捆绳子。所有的家具都已经搬上车了，可以走了。爸爸在家门前喊道：“嘟嘟！嘟嘟！我们要走了！你在哪里呀！” 可是嘟嘟根本就没有听见，土坑旁边有两只公鸡在打架，打得鸡毛满天飞，热闹得不得了。虽然狗的耳朵很灵敏，可他太专注于努力往上爬了。 但是尽管他非常努力，他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滑下来，弄得身上沾满了土和枯草。 这边，爸爸还在叫着，一面叫一面在房前屋后转悠。 “是不是小美把它带走了？”爸爸摸出了手机，拨了个号出去。 小美在出租车上接了电话：“爸爸，什么事呀？” 爸爸：“嘟嘟在吗？” 小美：“在呀！” 爸爸：“哦，那行，我知道了。”挂了电话，就爬进了卡车的驾驶室，对司机说：“走了！” 掉在土坑里的嘟嘟，忽然停止地努力，仔细地观察着上面。它看到有个地方没那么陡，决定从这里突破，便蓄积力量，一跃而上，扒着坑壁使劲往上爬，打了几个小滑之后，终于爬上去了。 它甩甩身上的土，赶紧往家飞跑。 但是，等它跑回去，却只看到那部装家具的大卡车绝尘而去。它汪汪大叫，希望卡车停下来，卡车后面的搬运工听见了，有人站起来张望了一下，但谁也没有当回事，张望的那个人也重新坐下去了。驾驶室里飘着音乐，爸爸和司机正聊天聊得起劲，哈哈大笑着，根本没有听见狗叫声。 嘟嘟知道所有的人都走了，家里所有的东西也都搬走了，知道事情不好，所以跟在卡车后面狂奔。 卡车仍然离它越来越远了，但它还在狂奔…… 卡车终于消失了。 再也跑不动了的嘟嘟呆呆地站在路边，张大了嘴巴哈着气。过了很久它才缓过来，慢慢把伸得长长的舌头收回了嘴里，嘴巴还微微张着、微微地喘着气。它慢慢地把屁股放到了地上，蹲了下来，然后就象雕像似的一动不动了，眼睛还盯着卡车消失的地方，仿佛是在盼望卡车忽然再度出现。 （对我来说，好象整个世界都轰然倒塌了。主人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可是为什么我等了这么久，他们为什么还是没有回来告诉我玩笑结束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个路人从嘟嘟身边经过，站住，观察了它好久。嘟嘟瞟了他一眼，没有理睬他，继续盯着卡车消失的地方发呆。路人走开了。 突然，嘟嘟看到白光耀过、金星闪闪，顿时便昏了过去，象一滩泥水一样软瘫在地上。 刚才那个路人站在它旁边，手里多了一根粗铁棒子。他那长满了胡子茬的麻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仿佛看见了热气腾腾又香喷喷的狗肉火锅，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把嘟嘟的两只后脚拎了起来，观赏着自己的战利品。嘟嘟并没有完全昏死过去，轻轻地挣了一下，但全身还是软软的没有力气，所以又瘫下去了。不过它这微弱的挣扎倒吓了胡子茬一大跳，胡子茬赶紧把它放回地上，然后触电似的跳到一旁，睁大眼睛看它会有什么动静。嘟嘟没有力气动弹了，只是眼皮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胡子茬想了想，四下里张望了一圈。有户人家趁着天好把被子、床单、衣服、萝卜干什么的都挂在外面晒着，一阵风吹过来，床单象只大风筝一样在风里飞了起来，又象断线的风筝一样掉在了地上。胡子茬跑了过去，捡起床单，又跑回嘟嘟身边，拿床单往它身上一盖，将它包在里面，然后裹成一个包袱，背在身上。 突然，一个响亮而尖锐的声音刺穿了胡子茬的耳膜，他不由自主地把脖子缩下去，一只手试图去捂耳朵，但包袱差点散掉，他只好作罢不捂耳朵了。 那个声音高叫着：“偷床单~~~！！！你找死啊~~~！！！”一只拖鞋倏地飞过来，没砸着他。又一只拖鞋倏地飞过来，这次比较准，打到了他的后脑勺，把他打得一愣，后脑勺上起了个大包。接着，半块砖头砸到了他的后脚跟，吓得他一蹦三尺高。 胡子茬拔腿就跑，背着一只几十斤的狗，居然也可以跑那么快！不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了。被偷了床单的老婆婆在后面气得又跳又骂，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胡子茬跑得实在跑不动了，才敢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弯下腰，把包袱放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嘟嘟在里面又动了几下。胡子茬赶紧把包袱扎牢，打了两个死结。 一辆摩托车从他身边开过，又兜个圈又折回来了。 “喂！”摩托车手掀开头盔上的面罩，冲胡子茬大叫了一声。 胡子茬心惊胆颤地抬头一看，马上吁了一口气，说：“唔，老K，原来是你呀！你想吓死我！” 老K说：“干了什么亏心事？快说！” “嘿嘿嘿！”胡子茬挤挤眼睛，“我搞到一条狗，好了，可以养到冬天吃火锅了！到时候你拎两瓶酒来一起吃！” 老K听了便跳下车来，蹲在包袱前看着，还伸手推了推包袱，里面果然动了起来。“行啊！那你上我车吧，我带你回家！” “好啊！”胡子茬利索地把包袱往身上一背，坐到后面去了。 回到家里，胡子茬把包袱放在地上，犯起了愁。老K看着他那副怪样子，问：“怎么了？” “这狗还不够肥，我得把它养得象猪一样肥。” “那就养呗！你不是说冬天才吃狗肉火锅的嘛，冬天吃很补的，不错不错！” “那我怎么养呢？拴在屋里太讨厌啦！拴在外面说不定刮风下雨的又要病死！” 老K想了想，说：“我家有个破木箱！” 等嘟嘟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躺在那个用破木箱做成的狗窝里，还有床单布垫在下面作垫子。它的眼前黑咕隆冬的，也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嘟嘟爬了起来，向前走去，忽然头碰到了软软的东西，然后一丝亮光透进来，接着全亮了，剌眼得不得了，嘟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原来是白天，木箱的出口那里被他们挂了一件破外套当门帘。嘟嘟走了出来，想回家，可是走了几步，脖子被什么东西猛地一扯，勒得他呜叽地叫了一声。它回头看看，发现有一根铁链一头拴着自己，一头拴着木箱旁的小树。 （我终于醒了，可是感觉很奇怪，为什么周围黑黑的？……哦，外面是亮的，而且亮得剌眼……怎么回事？） 嘟嘟试了很久，想要挣断铁链逃走：它象老牛拉犁一样的使劲扯着铁链地向外冲，它肚皮朝天用脚爪蹬铁链，它扭头用牙齿咬铁链，它象疯子一样的跳来跳去，但是，所有的努力全都没有用。 当它终于耗尽力气趴在地上的时候，胡子茬走了过来，扔了一盆食物给它。它微微抬头嗅了嗅，然后又趴下了。 而它的主人们，在新家会合以后，才发现家里的爱犬不见了。小美吃惊地问爸爸：“爸爸！不是讲好了你带嘟嘟过来的吗？你没有找到它怎么可以就这样走掉！” 爸爸说：“我不是打电话问你了吗？你明明说嘟嘟在你这里的啊！” 美美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嘟嘟在我这里啦？妈妈！爷爷奶奶！我说过吗？我明明是说嘟嘟还在老房子里呀！” 爷爷过来打断他们：“吵什么吵什么，吵架有什么用？你们赶紧回去分头找它吧！别耽误时间了。说不定它现在正在老房子里等着我们呢！” 美美和爸爸都闭了嘴，低下头想了想，然后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走吧！”然后一起跑出去了。 他们回到老房子那里，嘟嘟当然不在。他们大声喊着嘟嘟的名字，走遍了当地每个角落，问过每一个他们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眼看着天色渐暗了，但是都没有任何线索。 太阳很快就落下去了。嘟嘟觉得很冷，但还是不想起来，所以趴在原地瑟瑟发抖。直到天全黑了，四处流荡的野猫来了，嘟嘟看出它们对自己面前的那盘食物有兴趣，便退着退着，回到那个木箱狗窝里去了。野猫们赶紧扑向食盆，埋头苦干起来。嘟嘟从木箱时露出半个头来，没精打采地看着它们。 小美和爸爸还在老房子附近寻找着，在黑夜里喊着嘟嘟的名字。忽然有个男人从窗户里伸出头，冲他们嚷：“你们已经叫了一下午了，还有完没完？！” 爸爸和小美都抬头看了看他，不再叫了。爸爸对他说：“对不起对不起！”那个人才把头收回去。爸爸转头问小美：“你饿不饿？” 小美点了点头。 “那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回家，明天再来找吧。” 小美擦了擦眼泪，无可奈何的又点点头。 每天胡子茬都会在傍晚的时候给嘟嘟送一小盆食物来，但是嘟嘟一口也没有吃过，全部被夜游的野猫们分享了。嘟嘟只肯喝一点水洼里积的雨水。 （以前小美总是不许我喝地上的雨水，只准喝装在自动瓶里的水，可是我还是经常背着她喝地上的水，如果被小美看到了，肯定要挨骂的。但是，我现在只想喝地上的雨水，小美你什么时候才会跑到我面前来骂我呢？快点来吧！） 想到小美，想到所有的家人，嘟嘟很难过地回到狗窝里趴下了，眼皮无力地耷拉下来。 忽然他的耳朵轻轻动了一下。胡子茬的声音在说：“怎么搞的，每天吃那么多，还越来越瘦了，排骨一根根象搓衣板儿似的！真是奇怪。我给它吃的可都是找阿叔的餐馆里要来的剩菜剩饭，有很多肉和骨头的！” 接着，老K说：“估计不乐意被你捉到这里来，你没看电视里那些人，心里一有事，就瘦下去了。” “胡说八道！一条畜牲会有什么心事！” “反正我说你最好早点宰了它，不然越来越瘦了，那我们可就吃不到狗肉火锅，只能吃骨头火锅了。” “那倒是，”胡子茬点点头，“要不今天就宰了它？” “就是嘛，哎，我知道有个人专干杀狗的活儿，你出点钱让他给你杀，省得自己来，把自家门口都弄脏了。” “好主意！” 于是，两个人一起向狗窝走去。 嘟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紧张地站了起来…… </p> <p></p><p></p> 地板 :) :) :) :)
页:
[1]
